三日昂

下次等我眼泪流尽又爱你

荆棘玫瑰

Noel心里住了一只夜莺,这点他不曾对任何人透露。首先那并不是真正的鸟儿,只是某种程度上对情感的具象化而已。他想象中夜莺灰褐色的羽毛扑打在他心头绽开的那朵白玫瑰之上,踮着脚尖,扬起骄傲的头颅歌唱,裹着蜜糖的美妙歌声令人着迷。当然,仅有Noel能听到,日复一日,以至于他差点遗忘自己的灵魂。

 

他的体内有朵生于荆棘,长于鲜血的花。心脏是玫瑰花蕾,血管是遍布全身的茎,叶便是覆盖于皮肤表层的毛发,而根则稳稳扎在胃里。现正肆意生长着的荆棘从他很小就开始苏醒,Noel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然一圈一圈缠绕至咽喉,勒得他无法呼吸。即便这样,那层刺从来没有伤到过夜莺半分,总是在快要夺走它性命前听从指令乖乖收回了利刃。他有意这样做,原因再简单不过,夜莺可是他的缪斯,他暂时无法做到杀死它。

 

但在某个瞬间,在他盯着自己薄薄皮肤之下蜿蜒流淌的青色根茎的某个夜晚,他没由来的感到痛苦。于是他对着月亮投射的银辉呕吐,对着桌上不知何时摊开的王尔德童话节选呕吐,甚至是对着自己心爱的吉他呕吐。Noel一度陷入错乱,怀疑他将要把心脏吐出来。其实他只是想要那只夜莺自他喉间滑出,好让他觉得自己仍是一个适应了社会的正常人罢了。不过结局并非如此,他越是想要夜莺离开他的身体,它就越是起劲的四处捣乱。Noel失去耐心,忍住把手伸进去扯住它的羽翼而可能带出不必要的红色花朵的冲动,疯狂咒骂的同时向夜莺下达最后的通牒。

 

倨傲的鸟儿摇头拒绝,决心呆在花苞内不肯离开。所以他逼迫荆棘的枝条刺进夜莺的身体,使它每一声鸣唱都带着铁锈味,血液浸润过的嗓子发出悲愤交加的哀响。Noel明白此刻收手早就为时已晚,他只能默许鸟儿生命的流逝,视线穿透躯壳眼睁睁看着夜莺血迹斑斑的尸体腐烂在他心间的玫瑰中央,没有停止扩散的血凝固于纯白花瓣之上,泛着淡淡的暗红色光泽。他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随着夜莺的逝去而逐渐消弭,好像那种不可言喻的感情还未从沉默中完全爆发就已经灭亡,荆棘将它搅得粉碎。

 

然后他摸着手臂上如同洼地般深浅不一的疤痕,嘴唇翕动着咀嚼属于他的姓氏,刻意逃避的那些事和人在记忆深处猛地亮起一盏灯,微弱却足以证明一切的存在及其所带来的欢愉与痛苦。Noel确实不愿承认所谓夜莺不过是Gallagher家最小那位的缩影,承载着过去精彩且足够荒唐岁月的缩影。准确来讲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体会到大梦初醒的感觉,因为他和他的兄弟之间的关系依旧一团乱麻,糊在倒刺密布的荆棘表面,掉进时间的长河里似乎永远撇不清道不明。

 

是了,Noel想,他和Liam在永无止境又短暂的一生中紧紧束缚着对方的心却无法真正牵手。他有时觉得,他对Liam,不能说没感情,但绝不是爱情,就像虎养着伥。

 

夜莺的的确确是死在了他创造的世界里。而他貌似有些麻木,甚至无法得知自己究竟是否会等到它复活的那天。即使那时暗地滋生的荆棘是如何吞噬枯萎的花也已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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